新闻说这个城市二月天的降水超过了往年平均值,春节假期里除了难得一见的某日阳光后,所有的时光便在这阴雨绵绵寒风刺骨中度过。 一位旧识约我吃饭,时间约了又约改了又改,似满载诚意般,可那相约的地点,却是时下排长龙超过半小时,连个坐下来好好吃饭的位置也无的网红汉堡店。我与他站着将那并无太多可圈可点之处却卖出“天价”的汉堡包快速吞咽下去之后,便匆匆道别了。 似积郁在胃腹亦不知是心头,这汉堡无法安然消化。 有的人其实就如同街口便利店的三明治,你明知它面包又干、里面的火腿片又咸,全然不合你的口味,却总有稀里糊涂一次又一次上当的可能,吃完又百般后悔,难以消化。 带着这样淤积在胃腹中的汉堡,我决定不畏寒风细雨,在母亲家附近的小路走走。法租界闹中取静的小街道虽已全然商业化,但碍于政府管理有方,拆除了颇多违章建筑和不合时宜的小摊,愈来愈多精致的小店鳞次节比地开出来。母亲旧宅后门毗邻着高安路建国西路的交叉口,虽然临近宛平路这样的大马路,有两个中型酒店,却依旧静谧安逸。 走了好一会儿,胃腹不再像刚才从汉堡店出来时那样不适了,外面的细雨亦愈下愈密了起来,便择了建国路上一家新开的法式甜品店入内。 还值春节,本提供新鲜烘培面包的店现在只有几款蛋糕供选择,我便只要了一杯falt white坐下。 店铺虽极为狭小偪仄(这法租界寸土寸金的商铺租金,大家都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位子紧挨着邻桌,说点什么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店里的客人倒也都自顾自玩着手机、或对着电脑,少有大声说话交谈的,直到隔壁桌来了两位女士,彼此间十分客气,倒也一时半伙儿看不出什么关系。 后来渐渐听出端倪,是老师和学生家长。 现在的人跟从前不同了,随着教育机构的多元化,私立学校的老师也开始有了服务精神,学生有什么问题倒也会与家长约个咖啡厅好好聊天交流一番,不似我们80、90后读书的那个年代,学生犯了什么错,家长不管什么身份职业,只有去办公室站着挨训的份儿。 从她们恳切的言谈中听出,那个十来岁半大不小的孩子成绩不好,心理也出了点问题。在老师看来,是家庭问题导致她不自信,所有的问题便由此而生了——不愿意坦白说出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总思前想后,学习时注意力也就很难集中了。 那母亲看上去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弱角色,老师说每一句话之前,都先同她打招呼,“我这样直说,您不要介意,不要见怪”,诸如此类的。 原来,那个即将小学毕业要入初中的女孩子,出生以来完全由祖母照顾,到了四五岁的样子又同父母和外祖父们一起生活,直到学龄,外祖父母回了家乡,女孩子便完全同自己的父母生活了。母亲许是非常强势,不许孩子说不,给她安排了课外的英文课、数学课,还要学习小号、钢琴、羽毛球。 孩子从不反抗,却又看不出喜欢与否。 “她觉得自己做不好,发脾气却不是大声哭出来,而是默默流泪,这让我看来都觉得心疼。” 老师这样说,连我这个旁人听了都觉得心疼呢。 孩子的妈妈也是心疼的、担心的,但事与愿违,付出那么多,却没有收获到想要的。 偷听他人私隐毕竟不道德,我便结了账匆匆离开了。谁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的同时,过得快乐,充满活力又自信呢?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只是方法的问题罢了。 ![]() 自尊心很强又害怕失败与挫折,于是自己发自己的脾气,变得胆怯不自信,想想这样的特质,自己小时候也是有的。但猛然惊觉现如今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与心态,仔细回想,倒是源于一场非常失败的钢琴演奏会。 我小时候跟我那个年代的“十万琴童”一样,浑浑噩噩的学过很多年钢琴,每个礼拜去老师家里上课,还琴还不出,老师也不当面责怪,大抵是明白我并无太大天赋,能陶冶一下情操就不错了。 这样的学琴生涯陆陆续续地从我八九岁的年纪一直持续到上大学,就不再学了。 期间,在圣保罗生活的那一阵子,同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也学钢琴,我与她住得很近,总同进同出,吃饭也在一起,看电视也在一起,她去老师家学琴,我也跟着一起去,因为日子非常无聊,其实就是等她放学再出去吃饭看电影。 巴西人很热情,若是碰上了什么教会的教友,就更加掏心掏肺对人。那老师是个老太太,礼拜六不教课,朋友说老的基督教徒周六一定要休息,是神的旨意。不知为何,听闻这样的事,我去那老师家里也变得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我跟朋友去了几次,老太太招呼我在客厅看电视喝饮料,后来我说也学过钢琴,弹得还可以,她便热情邀请我参加她自己举办的小型演奏会。所谓演奏会,不过是将自己的学生聚集起来,每人练习一两首拿手的曲子,在教堂借个地方,来宾嘛都是学生的家长们。老外这点比较好,再什么小型不专业的演奏会,他们也着正装煞有其事般。 那段时间我闲来无事,便受邀去演出了,还卖力地将一首曲子反复练习了好多天,直到演奏会来临的日子。 那是我第一次在台上弹钢琴,上了台,看到台下那么多人在鼓掌,愈发紧张,原本练得相当熟悉的曲子也无法流畅地表演出来了,就这样磕磕巴巴硬着头皮将曲子弹完,台下依旧响起掌声,我便匆匆下来,没什么成功的喜悦,毕竟于我来说,是一次全然失败的演出了。 朋友的演奏很棒,至少在我看来,演奏会结束,我们坐车回家,却又开始讨论明天去哪里吃饭看电影,班上那个有日本血统的巴西男生怎么长得那么帅,诸如此类极为无聊的话题。 之后再一次去那位老太太的家里,她也没有提任何关于演奏会的事儿,没有说我弹得不好,也没有说朋友弹得好,没有任何虚假的鼓励或安慰,一切都似流水般过去,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再提。 而这件事儿,却不知为何对我后来的人生有了很大的影响,突然觉得不管自己做的好还是不好,其实最最在意的人毕竟只有自己,对别人来说,大抵比不上晚上回去吃什么来的紧要。 在我们少不更事的时候,总纠结自己在外人看来是否表现得足够优秀,从而变得彷徨无措。其实,此时此刻的感受是否愉悦、平静,有否足够的安全与爱,才是最最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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