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永不落日的白沙滩

5674152 · 发表于 2022-7-8 22:16:12

Part1
夜色逐渐昏沉，姜言诗关上办公室的门，迎面是城市的霓虹灯璀璨。
快到家的那段小路两侧是枫树，叶片早已经转红，在灯光下红得有些扎眼。只是短暂的瞬间，有什么情绪在敲打着姜言诗的思绪。恍惚间，她好想牵一下那个男孩的手，就像五年前他们路过这条小路时那样。
不过不可能，秋风冻得姜言诗清醒了一些，情绪像浪潮般涌上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放不下那个七月。
一切的美好都始于七月。
刚从冰柜里拿出的汽水拧开瓶盖便旋升的气泡，抱在怀里的半个西瓜，还有枯燥的课堂外有些恼人的蝉鸣。现在正是高二的下学期，按各科老师的说法就是学习的关键时期。
“在他们口中哪个时期不关键？”少年吊儿郎当地抢过对面女孩手里的高考真题集，“走吧，今晚上晚自习全体老师都被关着开会。”
姜言诗像是对这种情况早已经见惯了一样，又从桌子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书里抽出另一本习题集，在凳子上坐得笔直，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江怿，你要是真的很闲的话，不如把今天的英语作业做了。”
“早完成了，”少年学着刚刚那样再次抢走课桌上的习题集，“白沙滩今天没有什么游客。”
也不顾姜言诗反不反对了，江怿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轻车熟路地牵着这个女孩子从小路偷偷绕过教导主任和保安，还顺便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汽水，易拉罐上还蒙着雾气。
在姜言诗印象里，江怿一直是这么个跳脱的性格。
白沙滩离学校不远，十来分钟就能到。
快晚上七点时黄昏才有点影子，白沙滩的落日是当地小有名的景点，披着彩纱的阿姨在沙滩上相互拍照，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叽叽喳喳喊着妈妈，慕名而来的游客都掏出手机记录盛大的日落。
姜言诗和江怿坐在沙滩上，一波又一波海浪刚到脚尖又退回去，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姜言诗，我看到了，”江怿打破了沉默，“今天你去了物理办公室。”
看到了什么？是看到物理试卷上不及格的分数还是因为老师刺耳的责备而掉下的眼泪？姜言诗想到这个，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头酸酸的。
她猛地站起身。
“所以你带我出来是为了嘲笑我吗？”
江怿也跟着站起来，一米八的大个子显得一米五八的言诗格外娇小。
“怎么可能。”江怿听到言诗的质问连忙否认，捏捏她的手心。然后走向远处，那里有一家咖啡厅，店外架着台雅马哈的钢琴，多是旅游客人来店里休息，鲜有人光顾那台钢琴。
估计店主也是当做摆设吧。
江怿坐了下来，D-537 缓缓流出，是姜言诗最喜欢的第二段，节奏轻快。
琴声悦耳，此刻物理什么的早已抛在脑后了。
人群的嘈杂声里混着悦耳的琴声，和谐得不像话。从来没什么人光顾的钢琴前坐着黑发顺毛的江怿，咸咸的海风吹过他的衬衫，吹得少女的心也痒痒的。
性格跳脱的江怿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那天一切都美好得恰到好处，包括在白沙滩咖啡厅外弹钢琴的他。比起快看烦的日落，他更像一抹吸引人的风景。于是姜言诗举起了手机，游人保存了日落，她留下他弹钢琴的背影。
Part2
输入密码，门滴答一声打开。
姜言诗甩掉脚上的黑色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摸黑寻找着拖鞋，往后退时脚跟却碰到一双皮质的鞋，她一个独居女性哪来的这种皮鞋。
寒毛顿时立了起来，姜言诗慌慌张张摸索着灯开关，右手紧紧握住手机，左手刚抬起却被人抓住，脑袋里顿时警铃大响，哆哆嗦嗦开口道:“钱都在柜子上的包里……”
黑暗里响起男人低低的笑声，姜言诗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愈加激烈的心跳，她现在心里只是后悔为什么要独居。
男人像是感受到姜言诗的恐惧，伸手去开旁边的灯，空气里同时响起熟悉的声音。
“姜言诗，你笨不笨啊，我都认不出来。”
面前站着的不是那个想了五年的人还能是谁？姜言诗只是想哭，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江怿除了小时候第一次抢她糖以外哪还见过这场面，忙慌慌抱住哭成泪人的姜言诗。
“这不是回来了吗，不哭了。”
“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江怿揉揉怀里人的头发，“就和你待着。”
姜言诗一哭就是一个小时，眼睛硬生生哭肿了好多，江怿在旁边手忙脚乱地递冰袋和热茶，生怕小祖宗又哭起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姜言诗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出来，说的话还带着些哭腔。
“问阿姨呗，咱俩谁跟谁啊，我一问你的门密码，阿姨马上就告诉我了。”
姜言诗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家里大门的密码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妈妈居然说给就给。
“我给你带了礼物，别伤心了。”
“不然明早上眼睛更肿。”
江怿指了指饭厅的位置，姜言诗随着他的动作望过去，饭桌上摆了五个大礼物盒。
按顺序拆开是一些大牌的化妆品和包包，姜言诗轻轻扯开最后一个礼物的丝带，里面是一张破损的碟片，一张几乎满分的泛黄的物理试卷，还有一封信。
Part3
画面回到那年七月的盛夏。
少年献完一曲后，趁着少女心情愉悦连忙提议:“我给你补习物理吧。”
高二的课程紧任务重，老师说的是不错，的确是很关键的一个时期。怎么能奢求用别人的时间换自己的成绩呢。
姜言诗还是拒绝了。
“那你可以给我补英语啊。”
姜言诗虽然物理差，可是英语语文确实很好，少年的提议让她有些心动。
“那就第三节晚自习。”
“嗯。”
自那个小小约定萌芽后，第三节晚自习，靠门的两个座位总是空着的。姜言诗和江怿拿着物理和英语资料到办公室，和班主任申请了办公室的空位置学习。
高二任务重，大家都有各自的学习方式，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老班总会同意的。
最近办公室的空调在维修，只剩吊在天花板的电风扇还在坚守岗位，虽然现在只是七月份但室内依然是闷闷的，办公室的老师走得只剩几个。
姜言诗端坐在桌子面前咬着笔杆，额头沁出细汗。伏安法测电阻的实验始终会算错最后一题，面前的演草纸翻过一页又一页。
“唉。”姜言诗忍不住叹气。
江怿闻声看向她，演草纸上一个3被打了个圈，而答案上写着3.1。
“为什么就差0.1啊，我不理解。”姜言诗扁起嘴巴，一头高马尾因为物理的折磨变得有些凌乱。
姜言诗喜欢在思考的时候摆弄她的头发。
江怿站起身，走到姜言诗的身边，顺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把题目瞟了个大概。
“你再读读最后一题的题干？”
“题干怎么了？请计算出R的电阻……”姜言诗又读了一遍题。
“R的电阻……”
……
“啊，我忽略内阻了！”
姜言诗低头再次展开公式，等再抬起头时演算纸上赫然写着3.1的正确答案。
“其实物理实验在考试中的几个题型并不难，主要还是要注意一些细节，甚至还有题干后面保留几位或者保留有效数字的要求。”
姜言诗重重点了两下头，头顶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摆。
江怿觉得姜言诗的马尾还是乱糟糟的，他边传授着做题经验边走到姜言诗身后。
微微弯下腰，轻轻把她的马尾松开，用手把乌黑的头发捋顺，然后又笨拙地扎了个低马尾。
江怿的手凉凉的，抚摸头发时指尖时不时碰到姜言诗的脖颈和耳尖。凉意从敏感的地方延伸，姜言诗觉得自己的心酥酥的。
于是她随着江怿的动作仰起头，视线交汇，姜言诗听到清冷的少年音在头顶炸开。
“休息会儿吗？”
姜言诗皱起眉，刚想说才学习一会儿休息什么，却发现办公室已经没有老师了。
手表的指针指向十点半，第三节晚自习早已经下课半个小时。
“怎么不喊我？”
“看你算得认真，没必要。”
江怿回答着她的问题，手上缓缓收拾桌子上的书本和文具，指节分明的手牵动着她的视线，姜言诗甚至觉得，江怿手上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丝线，纤细的丝线绕着她的心，眼前人的每一个动作轻轻拉扯着细丝，拉扯着她的心。
Part4
姜言诗和江怿在大人眼中从小到大就粘在一起。
幼儿园的时候为了一块草莓味的糖抢来抢去，小学的时候暗戳戳比谁是下次期末考试的年纪第一，初中的时候因为顺路就一起回家，因为总是并肩走在一起，还被教导主任抓过两次，升高中的时候姜言诗因为家长有时候要出差还经常去江怿家里蹭饭。
起因是一张碟片，关于奥特曼的。
幼儿园组织的跑步比赛，谁得了第一谁就能把“豪华版”奥特曼碟片抱回家，所谓“豪华版”，其实就是剧集稍微全一点的版本。
姜言诗对奥特曼不感兴趣，她只对第一名感兴趣。
碟片什么的更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领碟片的那个时刻，小姜言诗喜欢家长们和老师赞赏的目光。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江怿，硬生生拦截了她的跑步第一梦。
小江怿跑完步后还在轻轻喘着气，笑眯眯接过幼儿园老师递来的属于自己的碟片。
输了就是输了，姜言诗也没闹，在妈妈接自己回家的时候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自己没能拿第一。
“没有人随时都能拿第一。”妈妈边开车边安慰怄气的姜言诗。
小言诗嘟囔着嘴还想反驳两句，却始终想不出来该说什么。
“今天带你去你最喜欢的餐厅啊，妈妈见自己的老朋友，她自己也有一个小孩子。”
“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姜言诗只捕捉到餐厅这个字眼，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餐厅。什么妈妈好朋友家里的小孩子左耳进右耳出，她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待会儿要点些什么菜。
欢呼雀跃进了餐厅，跟着妈妈进了包厢门，一张奥特曼的碟片落在姜言诗的脚下。
长得还有点像刚刚跑步比赛的奖品。
“得这些有什么用？”
女人略显刺耳的声音响起，她的脸有些涨红，像是被什么刺激到。
姜言诗蹲下身捡起碟片，碟片因为和地板的摩擦而变花了。
好像不止是碟片花了。
姜言诗看着妈妈冲进来，扶着那个包厢里的女人。女人的眼眶泛红，手机孤零零掉在饭桌下，屏幕被摔得稀碎。
碟片的主人无措地站在旁边，低着头，姜言诗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他的肩膀轻颤。
离婚、出轨、几个月前……
听起来大人们讲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词。
姜言诗用袖子擦掉碟片上的灰，小步跑到沮丧的小男孩面前。
她牵起江怿的手，然后像自己妈妈平时安慰自己的时候那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后来是怎么样的，饭到底吃没有，事情是怎么处理的，姜言诗都记不清了，唯一清楚的，是她和江怿的关系亲近了起来。而那种碟片，成为了两个小朋友见面的理由。
虽然碟片花了一些，总是会卡在奥特曼快要打败怪兽的时候，但是两个小孩子看得却是津津有味。
虽然总是会在胜利前卡住，但是胜利总会发生的。或许只有几秒，或许来得很迟，但总会到来。
江怿和姜言诗就这样渗透了相互的生活。
后来姜言诗能理解那天发生了什么后问江怿:“那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很好。”
“我以为你妈妈是那种打小孩的家长呢。”
“那天她应该只是情绪激动了些。”
“她和我过得也很好。”
看，胜利总会到来。
Part5
姜言诗的物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晚上第三节晚自习，办公室时针还没指到“十”，两人常坐的位置已经换了新的一波人。姜言诗的物理错题本标红处越来越少，江怿给她讲题时偶尔一点拨一道题的讲解就到此结束了。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第三节晚自习她还是如约来到办公室，但是姜言诗的对面是空荡荡的椅子，从晚饭后她就没看到江怿的影子。
姜言诗决定在快下课的时候偷偷给他打个电话。
一节自习四十五分钟，不知道是因为办公室太闷还是因为物理题太难而过度思考的原因，姜言诗的脸被熨得红红的。好不容易从题海里挣扎出来，她看着只有她一个人的办公室，小心翼翼摸出手机准备给江怿打电话。
刚刚掏出手机按下拨号。
“举报！手机上交！”
“啊不是！”
姜言诗下意识把手机往怀里藏，眼神慌乱看向来人，却是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江怿。
“干嘛啊你，无不无聊，”姜言诗把手机藏进书包，带着些责备的意味打了下江怿的肩膀，“吓死我了。”
江怿顺手拉住姜言诗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好消息好消息。”
姜言诗急着回答，生怕办公室突然窜出来一个老师。
“怎么不先苦后甜？”
“及时行乐懂不懂啊你。”
“行行行，好消息就是……”
江怿刻意拖长声音，听得姜言诗心痒痒。
“我要转学艺术了！”
江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塞在姜言诗手上，然后松开她。摊开一看，纸上写着江怿转艺术的申请。
姜言诗是知道江怿喜欢画画的。无论是从他卧室满墙的彩绘，还是草稿本上随意的素描，都藏不住他对画画的兴趣。
不过姜言诗知道江怿并没有系统地学过画画。小时候报兴趣班的时候他父亲一定要他学钢琴，他也就没能去学习绘画。
直到他的父母离婚，他好像对绘画也失去了兴趣，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闹着要画画。
艺术楼的风吹不到主校区，江怿要是转去学艺术的话，那么他和姜言诗不止是差了两个学科类别，还是放学回家路上的独自一人，是半个月打不上一次照面。
姜言诗是打心底为江怿能转学艺术而高兴，但这意味着坏消息是他们不在一个班了，见面次数呈直线下降，等到以后江怿集训的时候也可能是长时间不联系。
江怿也没有提坏消息，他只是说:“走吧，去吃宵夜，我请客。”
宵夜吃得微妙，感觉就像是散伙饭一样，平时美味的烧烤今晚上吃起来像是在嚼蜡。
老板端着热烘烘还带着滋滋响的辣子的烤串小跑过来放在他俩桌上，看着气氛不对，开口道:“咋了啊，小情侣吵架呢？”
姜言诗听到后一口汽水没呛过来，江怿连忙给她顺背，也没等到两人的解释老板又被叫走了。
“没我帮你补物理了，你不会物理退步吧？”江怿开玩笑似的说。
“怎么可能会退步，”姜言诗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激动得眼眶红了，“拜托我自己也能学好物理的好吧。”
一串里脊下肚，姜言诗把竹签子一丢。
“江怿，你一定要好好学。”
“到时候还能去同一个城市。”
Part6
江怿转艺术生的消息来得快，一转眼已经是一个月了。
同时也意味着半期考试的到来。
一个月来，姜言诗偶尔在下课的时候看到背着画具的江怿来主校区写生，还没回应上江怿夸张的挥手打招呼，上课铃就来破坏气氛了。
半期考试如约而至，姜言诗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序做完生物化学后开始了物理。卷子大体难度很常规，到时候最后两道大题才很创新。姜言诗挠了十几分钟头发有了点思路，抢着剩下的时间大概写了个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都是公式和描述，挠头发时脑袋里总能响起江怿给自己讲题的声音。江怿拿到这道题会怎么做呢？姜言诗感觉好像江怿就在自己旁边，身上好闻不闷的洗衣液味道时不时传过来。题干读了一遍又一遍，江怿平时数落自己的声音又在脑袋里回荡。
好歹还是做了个大概。
姜言诗这边的理综卷子物理满分是110分，检查的时候她大概估算了下成绩，能不能上一百完全就靠最后两道创新题了。
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学校大发慈悲地放了一天假。
姜言诗跑到厕所掏出手机。
刚刚打开就弹出江怿的消息。
“好想给你画个画。”
“好啊。”
白沙滩偶尔吹来的风依然很讨喜。特别是吹起姜言诗散下的头发时，刘海挡不住女孩青涩的脸，让人心动的脸。
画画的人心思不在画上，被画的人满眼是画画的人。
画板上是女孩简单的复刻。江怿在想如何开口，如何向背对大海的这个女孩坦白他将要出国的消息。其实在转艺术时，妈妈就要求江怿出国读书。可是他不敢说，也不忍心告诉姜言诗。
也不过一两个月前，姜言诗才告诉江怿以后要到同一个城市去。也就是那个时候，江怿妈妈却突然告诉他自己想逃离这里。
“出国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
“妈妈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而且出国留学对你的学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怿？”
“江怿！”
女孩清脆的呼喊将他从思绪中拉出，江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走神了。
“怎么了？”江怿放下画笔，“海风吹着很冷吗？”
“没有，”姜言诗从礁石上站起来，“我说，你去吧，出国。”
江怿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告诉姜言诗真相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从姜言诗口中说出来的。
江怿送姜言诗回家，一路上无言，只有偶尔一两片枫叶掉下。
“你/我……”两人同时开口。
姜言诗拢了拢书包袋子，伸出食指放在江怿唇边说了声嘘。
“多陪陪阿姨，她只有你了。然后，一定要成为大画家哦。”少女轻轻地开口，主动为这段谁也未曾开口的感情画上句号。
其实姜言诗是有点失望的，为什么不在上次就告诉她呢。要不是她听到了自己妈妈和江怿妈妈打电话，自己又会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
三诊的物理题出其意料地难。
之前因为考试是省考，考虑到教育情况不同一般卷子都比较简单。就连老师都没想到，都要高考了居然会出这么难的试卷。
不过对于姜言诗来说，更出人意料的是自己的物理成绩，竟然和满分仅差一两分，年级荣誉墙上多了姜言诗三个字。
天气越来越热了，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还剩十五天”的倒计时。
最后一次月假的最后一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按理表扬了进步的同学，又对姜言诗提出特别表扬，然后就开始了他枯燥的讲题时间。
姜言诗听不进去老师都讲了些什么。说实话她看着这套试卷脑袋里都是江怿的身影。
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最开始江怿一直在寄明信片过来，两个人偶尔打一两个国际电话。但是高三学生确实很忙，没有什么时间，一个月也就守着那一天月假。
而且怎么说呢，姜言诗心里总不是滋味。打电话时两个人也是各说各的，白沙滩的高三考生和伦敦眼的美院新生之间的聊天总是很快就结束了。后来也不记得是谁结束了联系，两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日子。
或许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吧。看着这张几乎满分的试卷，姜言诗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放学时间，校门口的摊贩又热闹起来,几乎每一个学生手里都提着奶茶或小吃。
姜言诗走向和往常回家不一样的方向，这条街的这个方向尽头是家新开的邮局。
姜言诗在邮局买了个信封，她在试卷的背面简短地写了什么，然后将那份试卷叠好装进信封，写上相关信息，在收信人那栏填上那个心里默念无数次的名字。
一封装着姜言诗复杂思绪的信从白沙滩寄出。
“这个信……”姜言诗揭起信封上的火漆印，“不会是没寄出去的情书吧江怿？”
姜言诗刚刚被江怿的恶作剧吓了个不轻，一心就想着要报仇,还没说出下一句玩笑话，就被信上的内容噎住了。
情书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还真的是一封告白信。
信里说：“你很厉害，这套试卷真的很难。”
信里说：“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悸动和用了心的喜欢都抵不过生活里的各种磨合和意外，好像爱情里最令人窒息的就是爱而不得。”
信里说：“所以，我可以再在白沙滩为你弹一次钢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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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永不落日的白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