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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三部曲 1 | 棉花俱乐部,我和公爵最亲密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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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 14:4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北京
原创 黑色雷克斯 三十三又三分之一



棉花俱乐部


保持身心健康的唯一办法就是
吃点你不想吃的
喝点你不想喝的
以及做点你不愿做的事
—— 马克.吐温



艾林顿公爵:蓝光

90年代末,我尚在外企工作,暗无天日的加班,让本就神经衰弱的我一度陷入恶性失眠的困境。不眠人的夜总是很长。记得那段时间,令人发指的长夜和无处安放的荷尔蒙常驱使我追逐着城市最后一缕灯光,沉入夜店,在烟草、酒精和舞曲强劲的节奏中寻找安慰。
还记得那次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昏睡到天亮吗?亦或在那个宿醉的夜晚与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交换过一段人生的故事?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那些时间、地点、名字,乃至故事本身,多数聊无意义,如今我也大多遗忘。但我记得,除了放纵与荒诞,这片边缘角落也绝非一块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至少,它与现实中的日常,保持着距离。
现实中我们总是太近人情、太求正确,关心哪里空气好,哪里水质干净,小心翼翼地处理人际关系。机械重复的日常,难免陷人于油腻。但我知道,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浮浪的一面,这一面常常比现实的一面更真实,也更生动。只有适时地离开现实的中心,走到边缘,你才会发现那些深邃的个性、隐藏的情结、滚烫的人生和鲜活的创造力。
他们是这个无味的城市里,人生的盐。



烟雾蒙住了你的眼睛
演唱:芭芭拉.史翠珊

那是在复兴中路的棉花俱乐部,90年代末,这里是沪上最具人气的爵士酒吧。相较于当年豪华气派、靓影如云的Park 97,棉花俱乐部实在算不上什么光鲜的夜场:装修老气,调酒水平乏善可陈,在香烟缭绕的大厅中,各种肤色的波西米亚风男女混杂在一起,舞台上不绝于耳的小号、萨克斯、电吉他、贝司,以及驻唱歌手的歌声也很难让你有什么雅兴去听一个陌生人“讲故事”......实在不愿说话时,我会想到来这里喝上几杯,听会儿爵士乐。
那天,有个女孩走过走来对我说:你能用一杯长岛冰茶换我一首歌吗?
长岛冰茶,50元。歌,无价。记得那天她唱了首蓝调名曲《Smoke Gets In Your Eyes》。出乎意料的是,身材娇小的女孩,在舞台上竟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那是一条带着粗粝质感的声线,像一支能穿透茫茫夜幕的小号,和着低沉的节拍,不断将抒情的张力推向高点。边上贝司伴奏的白人老外似乎也受到女孩歌声的感染,越夜越投入,自觉从套路性伴奏转向主动参与到音乐的创造中,将节奏自某种框架的约束中释放出来,制造出自由而随性的律动。
一直沉溺古典音乐的我,那一刻,却被这抹爵士之蓝击中了心脏。这种带着即兴成分的现场音乐,俨然没有通常古典乐均衡的形式美及复杂的情感层次,却洋溢着原始的生野气息与感性的忧郁气质。无论起舞还是抒情,均能拳拳到肉,绝无矫情。




多年后我才知道,棉花俱乐部源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纽约的同名夜店。这个名字显然和曾经美国南方棉花种植园里的黑奴相关。当年掌管这家夜总会的大佬叫奥尔.马登,也不是什么好鸟,但从这枚黑帮分子的场子里走出的黑人乐手中却包括爵士乐史上几个最伟大的名字:路易斯.阿姆斯特朗、艾拉.菲茨杰拉德、约翰尼·霍吉斯、艾灵顿公爵......。
我想起了唱《Smoke Gets In Your Eyes》的女孩,她叫K,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专业古典钢琴。那天她一边喝着长岛冰茶,一边对我说:

你知道吗?探戈可是诞生在博卡的妓院里。20世纪的古典音乐也该感谢巴黎蒙马特高地的低级夜店,德彪西、萨蒂,当年不过是混迹于此的反骨分子。

爵士乐当然也不可能诞生在卡内基音乐厅。相反,正是那片充斥着烟草、烈酒与荷尔蒙的边缘地带,为音乐提供了情感碰撞的温床,以及至关重要的第一批受众。
K临了还不忘给我一份口头爵士品鉴指南,似乎意在确保我的50元花得物有所值:
你如果听罢贝多芬立刻听爵士,很有可能生理不适。但如果你听完拉威尔的室内乐或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再听爵士,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hr/>
蓝色狂想曲


为什么当你已经成为了第一流的格什温
却还想做第二流的拉威尔
—— 莫里斯.拉威尔



格什温:蓝色狂想曲
指挥:莱昂纳多.伯恩斯坦

那是在火车上,可以听到铿锵的节奏与隆隆的撞击声,乔治.格什温(George Gershwin)在回忆最初激发他创作《蓝色狂想曲》的灵感时说到:我在噪音的中心听到了音乐。听到那高耸的黑管放浪不羁的开场白了吗?是否像极了列车汽笛的鸣响?西方古典音乐就在这蒸汽轰鸣中,步履蹒跚地驶向新世纪。
这一连串自低音区骤然飙升的上行滑音,如今已成为20世纪标志性的音响,然而在1924年,他绝对算不上什么正路的音乐材料,而是被一些主流乐评家称为“堕落、病态、性刺激”的爵士蓝调,他们源自美国底层的黑人夜店。
实际上不仅开场,爵士切分节奏在黑管飙至高点后便倾泻而下,并在纷繁的转调中,勾画出市井喧嚣、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幻景。随后画风突变,一支拉赫玛尼诺夫式的深情主题浮现,但温柔的旋律不断在蓝调音符的即兴涌入中变形,最后竟重现起初放浪的表情。但你不由得要为之喝彩,格什温巧妙地以爵士逻辑完成了古典式的回归,同时又充分调动了你的荷尔蒙,他让你愉悦、让你跺脚,让你起舞,让你一扫美感的僵化。



格什温:不必如此
选自舞剧《波吉与贝丝》
小提琴:亚沙.海菲茨

首演的当天,主办方喊出了“为爵士赢得尊严”的口号。神奇的是,《蓝色狂想曲》不仅赢得了现场爵士粉们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亦撼动了台下几位货真价实的古典巨匠,其中就包括:斯托科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克莱斯勒和海菲茨。他们竟一致断言,格什温将成为美国白人严肃音乐的希望。爵士与古典,在同一个夜晚,携手收获了尊严。
严肃这个词太理性,暮气太重。当古典音乐自诩为严肃音乐时,仿佛要和所有娱乐性的“不严肃”音乐决裂。尊严视娱乐为敌人,自诞生起,古典音乐便在超越世俗娱乐的标准上砥砺前行。思想性、伦理意识、复杂的专业技巧......不断升级,感官娱乐逐渐被置于边缘。但就在收获辉煌的成就与巨大的尊重时,发展的悖论也显现出来——当艺术离理性越近,离天性就越远。当离天性太远时,艺术便黯然老去。
造型艺术需要眼睛,声音艺术需要耳朵。如不经由感官的愉悦,艺术又如何能进入我们的心灵?又如何转化为理性?古人尊重天性,他们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可如今我们却被灌输五讲四美,这“四美”里有心灵美、语言美......唯独找不到“人也要美”。曾因一位女子的盛世美颜而不惜发动特洛伊战争的古希腊人笑而不语。

至20世纪,古典音乐在他的欧洲故乡已经衰老,音乐家将自己标榜成严肃的数学家、鸟类学家、哲学家,人文学者......这门艺术带着荣耀,骄傲地登上了至高的学府与圣堂,却彻底地与众生分离。衰老,从来不是技术性或生理性的,而是精神上与自己的天性分道扬镳。




舞剧《波吉与贝丝》海报


其实乔治 . 格什温只是回归了一个古典音乐家原来的样子,一如几个世纪前他的欧洲同行。
切分音从来不是爵士的专利,两个世纪前它是海顿的最爱;即兴更非爵士独有,巴赫就曾以辉煌的现场即兴而名震北德;就算贝多芬、莫扎特肯定也不会忘记腾出一个华彩乐段,让独奏乐师即兴炫技。同样,蓝调不可能出自美国黑人拍脑袋的发明,它植根于人类最古老的五声音阶,其摇摆性律动同样出自人类舞蹈的天性,300年前,巴赫正是在民间娱乐性的舞蹈中找到了自己的节律:萨拉班德、吉格、库朗、小步舞......,所有这些不过是我们曾经拥有,却早已失去的东西。
格什温没做什么,他只是挥手作别拜罗伊特式的音乐圣堂,回归市井草根,在边缘的黑人夜店里找回了我们的天性——那也是古典音乐,原来的样子。
我们步履不停,有时不是为了走远,而是为了回家。
<hr/>真正的爵士


给我摇摆,其他免谈
—— 艾林顿公爵



艾林顿公爵:激情之花
钢琴:艾林顿公爵
演唱:艾拉.菲茨杰拉德

爵士乐也有自己的场子——棉花俱乐部,以及夜场的灵魂——艾灵顿公爵。
格什温是艾灵顿公爵(Duke Ellington)的脑残粉,据说他把自己的唱片归成两类:艾灵顿公爵,以及其它。自然,格什温也是棉花俱乐部的常客,有时他不惜将自己涂成黑色,扮成杂物人员(这里服务生都是黑人)混到后台来见他的公爵。艾灵顿欣赏格什温,甚至在作品里引用《蓝色狂想曲》的乐思,但骨子里,这位骄傲的爵士王者——13次格莱美大奖得主、第一位将自己的头像刻在美国硬币上的非洲裔美国人——并不认为那是黑人的艺术,哪怕格什温将自己扮成一块煤炭。
黑人只能因他是黑人而骄傲,爵士乐也只能因他是爵士——而不是其他任何什么——而赢得尊严。于是,艾灵顿说:
有人试图为爵士音乐家提高地位,他们的办法是将爵士乐最好的作品与古典音乐相提并论,但这样做剥夺了爵士音乐家的独创性。




排练中的艾林顿公爵与艾拉.菲茨杰拉德



艾灵顿对巴赫心怀敬意,他在强调自己与巴赫的共同点时说:我们在作曲时心中都会照顾到具体的演奏者。话似朴素,却别有深意。他提醒人们,巴赫貌似简陋的记谱,绝非为“具体的演奏者”设置障碍,而是给予那些充满个性的独奏家即兴驰骋的空间。同时,艾灵顿也暗示了爵士乐两样最根本的东西——即兴与合作。
总有爵士粉说,爵士就是玩节奏。而实际上,但凡音乐,生动的节奏皆为保证听感鲜活的基础。至于蓝调在音阶、和声、旋律等技术上的倾向,本质上也脱不开古典音乐的方法论。真正奠定爵士乐独创性的要素在于对即兴的强调,这方面,爵士乐比所有其他类型的音乐走得更远、也更彻底。爵士乐手们极少,甚至完全不依赖乐谱,却常能给你丰富性绝不亚于古典音乐的听觉表现。这意味着,他是一种永不重复的瞬间的艺术,是乐手短暂又无常的灵感释放。每一次纵情的表演,既是一次诞生,又是一次诀别。
即兴向合作提出了最深刻的挑战。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舞台,而是建立在一群无论技巧亦或音乐想象力皆旗鼓相当的演奏者精诚合作的基础上,其间所分享的同理心有时如同一个巨大的秘密,是无法完全被智性解释的。但是,如果曾经有一个人能够促成这样的火花,那就是被称为国王的——艾灵顿公爵。



艾林顿公爵:我的棕色小书
钢琴:艾林顿公爵
萨克斯:约翰.科尔特兰

很多时候艾灵顿只是创作出主题与乐思,勾勒出用于即兴的几种模式,然后以某种次序分配给独奏乐手。但和多数黑人爵士大师不同,艾灵顿知性而优雅,拒绝荷尔蒙爆发式的炫技,无论与什么类型与个性的独奏乐手合作,他的音乐总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踩着晃动的摇摆节拍,将人带入梦境。好像音乐存在的目的,只是给予人愉悦,带给人安慰的。一如这支简单而温柔的蓝调名曲《我的棕色小书》。
上来艾灵顿自己先来一段即兴钢琴独奏,点状的触键从凝聚到逐渐散开,好像水波层层荡漾形成的轨迹,然后在爵士鼓洒下一把清脆的震铃后,另一个主角约翰.科尔特兰(John Coltrane)的萨克斯登场,立刻在略带沉思感的主题上玩起了即兴,虽不时冒出几段突如其来的跑句,但基调依然含蓄,甚至因萨克斯本身朦胧的音色,音乐附着上一层心痛的表情。两位大师就在手递手之间,不断给予对方新的即兴灵感,但一切都是那么自由自在,如呼吸般自然。
科尔特兰彼时已是爵士萨克斯世界的王牌,他称这次合作为:我和Duke最亲密的约会。实际上,几乎所有独奏乐手,无论大牌与否,大多乐于与艾灵顿合作。而无论与谁共事,艾灵顿都保持着一种松弛、开放且绝不过分地介入的分寸感,把自由发挥的空间充分留给他的伙伴,哪怕他才是背后那个主导音乐的国王。




图片:艾灵顿和他的乐队

艾林顿公爵:黑色、棕色和米色

1943年,为纪念艾灵顿公爵和他的棉花俱乐部大乐队叱诧乐坛20周年,艾灵顿以一支摇摆交响曲《黑色、棕色和米色》,登上了音乐的最高殿堂——卡内基音乐厅。有评论惊呼:黑人爵士音乐家终于获得了古典音乐家的卓越地位。艾灵顿却回应道:

有人说,只要有机会,黑人很快就能从布吉乌吉(一种快速的蓝调钢琴风格)中变出贝多芬来。也许是吧,但真那样岂不是太丢人了!
贝多芬,卡内基音乐厅,当然不错。只是,我们的国王不Care,他知道他的音乐来自哪里,又为何而存在。而他,只是自己——那个叫艾灵顿的黑人,在夜店玩爵士乐的。




艾林顿公爵:棉花

艾灵顿的摇摆爵士是上世纪20年代美国娱乐精神的产物。一如当时另一位爵士大师,本尼.古特曼(Goodman Benny)说的那样:
摇摆是自由的演讲,是无拘无束的享乐主义,是伴随着触碰禁忌的快感。
堕落?只是因人自甘堕落,而非享乐。将堕落归罪于享乐,就好比因便秘指责马桶。恶,从来都是来自压抑、嫉妒、仇恨和不平等,而非快乐。艾灵顿公爵和他的爵士享乐主义的实质是让人追随天性,在音乐的愉悦中获得快乐。如果失去这些快乐,曾经遭遇巨大不公的黑人又如何直面惨淡的人生。而在机械日常中趋于僵化的我们又如何渡过漫漫孤独的长夜。

古典音乐家无疑有着更高的理想,他们努力寻求一种持久的情感,为的是让你我相信,这个世界无论多么扯淡,依然有着永恒的真善美。艾灵顿那样的爵士音乐家没有这样的抱负,他们更愿意相信稍纵即逝与生命的无常,当即兴之美到达我们时,这些音符背后的情感或许已经消失。那又如何?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一刻,我们只要快乐。

—— 推 荐 阅 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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