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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3 08:2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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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霆的答案是外行的。希望您不要把這視爲人身攻擊。術業有專攻,就好比我對於漫畫也是外行。
攀比之心和排座次的習慣,大概不是中國人纔有。Top 100 榜單就不是中國專利呀。
我說于先生的答案外行,因爲裡面有很多模糊且似是而非的說法。例如說李雲迪擅長演奏細膩的作品,不太能理解貝多芬。無疑貝多芬的曲子比肖邦更 man,但 man 不等於粗放。更重要的是,由於音樂媒介(唱片和 MP3)高度發達,廿一世紀的演奏家對於蕭邦和貝多芬這種級別的作曲家不會存在「無法理解」的問題。關於兩人的研究文獻和錄音都汗牛充棟,想怎麼參考就怎麼參考。而且從趣味和美學上說,蕭邦和貝多芬都已經被分析了個底朝天,沒有任何難解的地方了。我認爲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只要稍微用點功夫,理解這兩人的曲子毫無困難。而對於諸如 Steve Reich 的 Come Out 或是 Varese 的「電子音詩」這樣的曲子,則並非如此。李雲迪理解貝多芬不會有任何困難。
一個職業鋼琴家如何選擇彈誰的曲子?這裡面肯定有 marketing 方面的考慮。李雲迪靠蕭邦鋼琴大賽成名,自然主要彈蕭邦。此外,鋼琴家自己的偏好也是一個因素。像 Glenn Gould 彈巴赫成名,但 1955 年錄完 Goldberg Variations 之後緊接着就說要錄貝多芬的最後三首奏鳴曲,也是叛逆性格使然。
于先生還說到郎朗從小勤奮,所以「能夠用大量練習來提高自己」。事實上一流的鋼琴家哪有不勤奮的?在李雲迪成名之前的 1990 年代,我在深圳藝術學校見過他練琴。當晚好像是在藝術學校有一場小型獨奏會,他就在藝校入口處的一個琴房練習蕭邦的「黑鍵」練習曲(Op. 10 No. 5),用極慢的速度反復、不厭其煩地彈。彈上十多遍,下來走一圈稍事休息,然後繼續。一直就這樣練同一首曲子。那是一個半公開場合,我和各種閒人都在圍觀(不記得當時在那幹嘛了),而他的專注始終如入無人之境。這樣的人難道不勤奮?用勤奮來區分李、郎二人,顯然是不合情理的。郎不過是有那麼一本書,對他受到的「家教」進行了渲染而已。
至於說郎朗的動作、表情,是沉浸在藝術中的自然表現,我也無法苟同。是的,沉浸在音樂中時,身體一定會有反應。但是你作爲聽衆的反應(例如聽電子舞曲時身體(小幅度)搖擺)是自然的,一個在舞臺上的演奏家的身體動作——我大膽說一句——100% 不可能是完全自然的。那一定是「設計」過的。
一個人站到了舞臺上就是在表演。鋼琴家也不例外。既然是表演,就不是「自然反應」。看上去自然的表演,才恰恰是刻意達到的效果。我認爲鋼琴家在舞臺上的一切都是設計過的。身體動作大,是一種設計。而如 A.B. Michelangeli 那樣的「身如磐石」,同樣是一種設計。他是選擇了讓身體不動,然後去強制自己執行這種「不動」,也就是說,去抑制自己的自然反應。在這一點上 Michelangeli 給人的視覺和聽覺感受非常一致:他的演奏風格也是非常克制的。
所有的鋼琴家,只要上了舞臺,面對了鏡頭,就是表演,就是刻意。郎朗刻意,李雲迪也刻意,Horowitz 也刻意,Glenn Gould 則是 20 世紀最大的刻意。刻意不是好事,不是壞事,只是事實。
所以,郎朗的身體動作的問題不在於刻意,而在於刻意得很差。當我們說郎朗品味低下時,指的就是這個。
我們來看看什麼是好的刻意:
Ivo Pogorelich
http://www.youtube.com/watch?v=_pFsMqVr3B8 (4'16'' 處高高舉起的右手)
最後,赵嘉琪的答案用 Richter, Horowitz, Pollini 來貶低李、郎二人,有失公允。人不能跟時間戰鬥,就連趙君最後說的 Kissin 也比李雲迪大 11 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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