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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1: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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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没有任何音乐天赋的却拉了八年小提琴的人，我来讲一个反面的故事。
我娘第一次萌生让我拉提琴的想法是在她二十几岁时的一个下午，我呼呼睡午觉了，她看了一个姓铃木的日本人写的教育书，说学一门乐器有助于孩子智力的培养。她不忍她天天吃喝玩乐的胖女儿什么特长都没有，于是她打算让我学一门乐器，但因为家里小，所以就选了提琴。我爹在墙上给我钉了个钉子，说练完可以装进盒子挂在墙上。
我娘第一次把小提琴塞给我时，我极其抗拒。带我去老师家学琴时，老师让我唱首歌，我高歌一曲八个小娃娃，他说我像在念歌。一言以蔽之，我其实没有任何音乐天赋，而且五岁的时候也没有显现出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能力——画蜻蜓我爹妈以为是猪，完全学不会任何棋类技巧，下跳棋我妈让我无数步我还是撒泼耍赖地输，出门一不注意就会走丢，平时也就爱自己待着，连个朋友都不会交。唯一爱好就是听我妈念故事和跟我妈学英语。一个故事我会让她翻来覆去地念，她不在家我就躺床上听广播，眼睛定定地瞅着天花板也能安安静静地过一下午。
我爹娘对我没啥期待，只是朴素地觉得人家孩子都学个特长，我们家孩子也得学一个。然后就托人找了个长得很特别的张老师——直到过了很多年911事件发生之后，我忽然觉得那老师其实长得特别像本拉登。我就跟拉登张老师学琴。一礼拜一次，指法弓法一板一眼地锯木头。
拉得完全不好听，或者听不得。现在想来也蛮心疼当时的邻居的。更重要的是，学琴的费用比上幼儿园及之后的上学高很多，所以，我爹娘极其重视，我极其抗拒。类似于同性恋被掰弯？嗯，反正兴趣全无。每天练琴几乎都是家里的一道坎——其实时间并不长，一天一个小时，但那一个小时对我来说比一个世纪还长。五岁的时候不认表，怕我爹妈骗我，用一包饼干做交换跟我上小学的表姐学了“究竟怎么看表才是一小时”。我爹妈还想狡猾滴骗我，结果某天我告诉他们，现在时针指在12，再指到12我就拉完了。爹妈惊诧不已，觉得家里的笨孩子忽然长进了。
人其实都是逼出来的。虽然我那时小，但这件事告诉我，自己的利益就要用科学的方法去努力争取。那时的骄傲感一直持续到现在。
后来上小学了，我放学回家时间刚好比我娘早一小时十分钟。那会儿我家有个小保姆，我娘就让保姆看着我练琴。小姐姐非常尽责，练琴开始她看一眼表，练琴结束时她再看一眼。中间时间她在厨房做饭，听声儿，中间停超过半分钟（就是换琴谱的时间），她就回进屋一探究竟。哎…真痛苦，真难熬。但后来我发现几点对缩短我练琴时间很重要：1、小姐姐没有手表，她看我练琴的时间都是从家里的挂钟上知道的，而且只看头和尾；2、我练完琴大概再过十分钟我娘才到家；3、虽然那个挂钟挂得高，但我如果踩着凳子再攀上柜子，就能上去再下来。于是我打算进行一个大胆的计划：练五十分钟，然后调表，调快十分钟给小姐姐看，她去做饭了我再调回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得在半分钟内悄无声息地爬上去再爬下来。为此，我大概练习了一个小姐姐出门买菜的时间。然后…哦耶！以后只有我娘偶尔发现家里的挂钟快十分钟的份儿，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用拉一个小时。
现在想来这行为虽然无耻，但仔细观察、制定计划、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态度还是自学了个十足十。哦哈哈哈哈哈，一直木有被发现。
当我上小学高年级时，小姐姐已经回老家了，我娘已经百分之百信任我每天可以拉一个小时，而且她觉得我爱上拉琴了（嗯，娘亲，gay是掰不直的啊）。我依然去拉登张老师家学琴，但依然很不喜欢。班里学校里的文艺演出从来都不参加，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我会拉琴。但上了几年学之后我又发现，快到期末考试时，琴是可以有选择地不练的。于是我推测，许是爹娘觉得考试比练琴重要。于是我就测试了一回：我告诉娘亲，今天作业特别多。娘亲说，那你就写作业吧。
原来如此！虽然学习也不是那么有意思，但总比拉琴好。学习和玩相比，大概是小gay找普通男还是帅男的差别，而不是像找了女人一样从生理上排斥。于是为了不练琴，我彻底把自己献给了学习。有人说，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是，没作业自己买题也要学。至少是可以忍受的。
为了不拉琴呗。于是从四年级开始，我的学习成绩像坐了火箭一样直线上升，成就感满满。至于琴么……哎，大概就是我会做题但我写不出论文感吧。技巧我已经练得精熟，但拉出的感觉始终无味到白开水。拉登张老师说，不会啊，你作文不是写得挺好的么，怎么拉曲子时就是没情感在里呢？我心想艺术形式不一样那表达的感情能一样么？对了，忘了说了，在我认字之后，我的全部兴趣都在看闲书和写小言文上了。大概就是对以语言文字表达情感的方式极其赞同。
然后我就去念全省第一的初中了。我跟我娘说，没时间练琴了。从5岁到13岁，这么不喜欢没成就感的事我活活坚持了八年。最后一次拎着我的虎皮纹琴从拉登张老师家出来时，我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就是那种春天里在青草上奔跑的感觉。初夏时节，但心口都是清凉的喜悦。
之后再也没碰过提琴。哪怕每一个听说我练过八年琴的人都说不坚持可惜了，我也连看都不想看那把表面布满穿过松香灰的泪痕的虎皮纹琴。但我娘的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练琴真的开发智力。于是我爱上了学习，于是我对哪怕有一毛毛兴趣的事都能以极大的热情去坚持不懈。然后我把自己学成了PhD。
我信命，觉得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嘿嘿，就是现在读PhD需要的意志品质，早在儿时就获得了。何况现在我还兴味盎然呢？
PS：爱文学的门槛比玩乐器低得多，看几本郭敬明也可以文本分析。所以我想，这个13我大概装不来了。也好，真爱往往不是最好的，而是写在骨子里编在基因里的唯一。所以哪怕帕格尼尼情妇的肠子再动听，也换不回我早就与魔鬼交换的灵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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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妖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