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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钢琴家Glenn Gou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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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他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优秀吗? 听了他录的平均律,没有感觉出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甚至还没有席夫录的版本让人听起来舒服。 大家吹捧的哥德堡变奏曲确实是不错,但感觉也没有传说中那种能让人听见看见上帝的神秘力量。 他弹琴的时候那个挥之不去的哼唱也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至于他录的其他作品,比如贝多芬奏鸣曲,更是听着让人觉得根本接受不了。据说他的为人处世脾气性格也是一样的令人难以接受。 所以我想问问各位,Gould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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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07:4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 @家里蹲钢琴系主任 @升g小调的羞羞脸 @Rheingold 邀


一、
他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优秀吗?
他的确很优秀,这个是不可否认的,世界对他的评价没有 过高。


二、
听了他录的平均律,没有感觉出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甚至还没有席夫录的版本让人听起来舒服。
首先,我们要明确几点:
1.
古尔德励志于 还原巴赫所在的那个年代 所演奏出来的音效。(即 用现代钢琴还原古钢琴的音效)
所以,他不会弹出明显的强弱对比,且 他会把大部分音符都弹得像断奏一样。
他演奏的巴赫,几乎都是同一个风格:
清晰、果断,没有过多的个人情感。
2.
他的触键方式使 他的演奏拥有特殊的音色——
    首先,他坐得非常低,这使他 手臂的动作 仿佛挂在了琴键上,所以,他的手指 所承受的重量 比其他演奏家 都要强。然后,他所上的那个学校,教授一种特殊的触键方式——手指略微抬起,抬到一定高度,立即完全放松。完全放松后,手指会非常自然地 弹下琴键。再加上 他的手指 所额外承受的重量,他在完全放松后 会更迅速地敲击琴键,从而使 音色更加明亮、清晰。最后,古尔德完美地演绎了这种触键方法,且 他在这种方法的基础上 又添加了很多改善,使得他演奏出来的音色 与 古钢琴的声音很类似。
所以,
题主觉得不震撼,可能是因为 每个人喜欢的风格不同。
席夫的版本的确也很动听,但我个人更喜欢古尔德的版本。
我个人觉得,古尔德演奏的巴赫比较男性化,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三、
大家吹捧的哥德堡变奏曲确实是不错,但感觉也没有传说中那种能让人听见看见上帝的神秘力量。
后面那半句话 我还真没看到过,说出这种话的人应该的确是在吹捧古尔德。
(而且还不会正确的地吹捧)
我个人觉得,偶像的哥德堡变奏曲的确是非常动听(尤其是最后一版)。
几个简单的音符便弹进了心里。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喜欢的风格不同。


四、
他弹琴的时候那个挥之不去的哼唱也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我一开始也很难接受,但习惯了就好。
现在,听巴赫要是没有 一个男低音的轻声哼唱,我反倒会觉得很别扭。
(我已经把他的哼唱 当成一个声部了~)


五、
至于他录的其他作品,比如贝多芬奏鸣曲,更是听着让人觉得根本接受不了。
看到这句话,想起来 一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
小时候,有一次我老师布置了暴风雨第三乐章,我回家听着古尔德版的暴风雨 弹。
再去上课时,老师直接惊了,说道:
“你这叫暴风雨,怎么如此风平浪静!”
我怯怯地回应道:
“老师,我按照古尔德的演奏方式练习的。”
老师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听得我 哆哆嗦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古尔德的贝多芬,但我个人觉得,撇开贝多芬应有的风格不谈,古尔德的演奏还是很悦耳的。
他没有过多的踏板,左手的旋律也无比清晰,也没有爆炸式的强弱对比,让人心里多了一份平静。
(尽管贝多芬不是这种风格~)


六、
据说他的为人处世脾气性格也是一样的令人难以接受。
他年轻时还没有怪脾气,老了以后才有的。
嘛,我倒是 一点都不讨厌他的怪脾气,相反,我还挺喜欢他的性格~(别喷我)
等我上了天堂,我一定要去找偶像聊天~


七、
所以我想问问各位,Gould这样的一位钢琴家到底好在哪里呢?他是否被过分吹捧了?
没过分吹捧,他完全配的上 他现在所得到的称赞。
他的优点:
    他所演奏的巴赫,虽然有很多曲目都略微偏离了 作曲家原先的意图/想法,但他创造了另一种 巴赫,一种更有魅力的巴赫,一种内心世界更加丰富的巴赫。他的技术是不错的,贝多芬奏鸣曲中 较难的跑动部分 也没有糊弄过去的音,颗粒感很强,且 大部分演奏家 左手的技术都不如右手,但古尔德两只手的技术都非常好。……………………


其实“古尔德好在哪里”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实际上却非常难以给出明确、正面回答。
原因: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审美观念,所以导致 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演奏风格,所以 我所认为的优点 不代表别人也认同。音乐,或者说是 艺术,都与理科不同,不同之处在于:艺术的答案不唯一,理科的大部分答案都是固定的。(例如 1+1=2)
所以,像是这种 评价某个音乐演奏家 的问题,都难以给出 毫无争议 的回答,且 音乐家本身 也难以 不受争议。


有的人认为 古尔德弹得绝妙无比,那么在他们眼中,古尔德身上到处都是优点;
而有些人认为 古尔德配不上他的,那么在他们眼中,古尔德身上到处都是缺点。


所以,对于古尔德这种 个性鲜明 且 演奏风格备受争议的演奏家而言,他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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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08:2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见了上帝的神秘”之类确实是吹捧,除非说这话的人看过兰多夫斯卡的现场演奏会还是个基督徒。当然,让那个基督徒看见上帝的不是音乐而是兰多芙斯卡的神情或者别的什么。


以下是正经回答:
古尔德的巴赫光环太过耀眼(耀眼是应该的)以至于掩盖了他其他方面的成就
他的莫扎特是很独特的演绎,不管怎么说,每个音都是极为清楚的
他弹的文艺复兴时期音乐是为数不多用现代钢琴演绎Gibbons或者Byrd的录音。
他的勋伯格是我的首选(其实我也很喜欢斯图尔曼),尤其是与他人合作的歌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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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如何评价钢琴家 Glenn Gloud?要回答这个问题,得谈谈 Glenn Gloud 的技术梦想和他的杰作《声响学配器》。
我们都知道,Glenn Gould 是有名的鬼才钢琴家,擅长演奏巴赫,也擅长颠覆现有的演奏传统,同时又自称「最后的清教徒」。但与此同时,他也是录音实验的先驱。1960 和 70 年代,他不仅写了很多文章论述录音技术对音乐的影响,也亲自上场进行重复录音、多麦克风录音等实验。
他的终极目的是把聆听的主导权交给听众,实现真正的民主化聆听。在他去世 30 年后,2012 年发行的这张《声响学配器——斯克里亚宾与西贝柳斯》专辑,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这一梦想。(按:该专辑由两张 CD 组成,其中第二张包含四个声音文件,不少音乐流播网站上的版本缺了第二张。)
先介绍一下古尔德其人,他生于 1932 年,死于 1982 年,同样也是英年早逝的一位音乐家。1955 年,他年仅 23 岁时公开演出了当时很少有钢琴家会公开弹的巴赫《哥德堡变奏曲》,一举成名。1964 年,他做了一件令乐坛震惊的事情:宣布告别舞台。要知道,那时他的现场演出价码不断攀升,正处在如日中天的阶段。那个年代和今天一样,音乐家(包括古典音乐家)通过演出能赚到的钱比唱片要多得多。即便如此,他仍然选择了告别舞台。
从 1964 年直到去世,古尔德没有再公开演出过,一直潜心录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其实有一部分是自身性格上的原因。我曾经把古尔德定义为「宅男钢琴家」。他是一个享受独自工作的人,不喜户外活动,也不爱见人,更不愿意一个人在舞台上面对几百上千个观众。这样的体验会令他不舒服。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录音间里,和麦克风以及各种录音设备为伍。
但除了这些性格因素外,古尔德的选择同时也是时代的产物。1960 和 70 年代是媒介理论蓬勃发展的年代,而加拿大是一个盛产媒介理论家的国家。古尔德的同乡,媒介理论家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很有名的一本书叫做《理解媒介》(Understanding Media ),这本书刚好就是 1964 年出版的(古尔德告别舞台之前的最后一场公开演出刚好是 1964 年 4 月 10 日,当然这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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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1、他比传说中的更优秀;


2、“直击心灵的震撼”和“听起来舒服”都是个人体验的描述,不是音乐审美的语汇;


3、音乐不能让人看见上帝,嗑药才能,巴赫本人生前也没考虑过自己的作品能否让人看见上帝;


4、古尔德演奏的贝多芬,我觉得还好,如果你听一下用贝多芬时代的早期钢琴演奏的贝多芬作品,就会觉得古尔德演奏的也没那么怪;


5、古尔德确实脾气乖张,不过也没过分到哪里去;


6、真要说清楚古尔德好在哪里,必须抛弃八卦心,单纯从作品入手,先提升专业知识水平;


7、所以,我们都要再学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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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古尔德的一直是一位颇具争议的钢琴家,他并没有被过分吹捧,反而被过分误解 ——— 他的巴赫过分神话,其他作品则被过分批评。

全世界凡是知道古尔德的人,都知道他弹的巴赫,尤其哥德堡变奏曲很神,而他对其他作品的怪诞处理为人诟病,而我对他的印象恰恰相反,而他在我心目中的排名是历史top3。排在他前面的是Dinu Lipatti和 Richter。

对我而言,古尔德最吸引我的是他的演奏风格。
他的音乐其实一点也不怪诞,反而很纯粹而处于本真。 如果第一次听某一部作品,听的是gould的版本,且恰好对着乐谱“仔细核对”,那你可能会津津乐道地盘点这个演奏的风格是多么的既切合记谱,又充满了灵感,简直走心极了。 而在这之后,如果你再听一个其他的版本,又会恍然大悟:“原来这首曲子是这么弹的”。


古尔德对于音乐有一种无底线的坚持。
即便如Brendel,Richter,Zimmerman,Schnabel,在演奏中,会理性地坚持一些“不成文的约定”。一个是“school”,即流派及传统审美的影响,很少对音乐进行革命性的诠释。另一个是对乐谱本身的保守,他们认为过分的自由会让音乐的结构崩溃,所以他们的rubato(弹性速度),有一个类似“最大值”的限制。(这些也正是这些传奇人物的伟大之处)

而古尔德完全不参与主流音乐家们的游戏,他的音乐永远令人眼前一亮。他敢于把每一个乐句,根据他所认为“音乐的需要”进行处理,所以常常有很突然的变化,这是他最令人诟病的地方,有人认为他过于感性,但我认为这是深思熟虑且经得起考验的。而他的每一部作品处理上都非常细腻,风格上追求本真,整体感浑然天成,


他的技术自成一派,弹琴全部靠手指控制,以他的弹法如果做concert pianist恐怕30岁就彻底报废了。这也是他的奇葩之处,他的演奏并没有模仿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这估计也是绝无仅有的。


有些钢琴家在作曲方面也有过人的天赋,甚至成为了作曲家。我相信精于作曲的钢琴家对于音乐的理解则更为透彻,也一定具有丰富的灵感。例如著名的Liszt,Rachmaninoff,Anton Rubinstein,Dinun Lipatti,Horowitz,现在活着的例如Katsaris,还有小鲜肉Lucas Debargue,Trifonov。古尔德也在其列,他为贝多芬第一钢协所作的赋格华彩,和改编Wagner-Siegfried -Idyll简直惊为天人。还有其他几首瓦格纳,质量也极好。


相较今时千人一面的比赛选手,古尔德简直是一股清流,对我个人而言,这几届肖邦,老柴,伊丽莎白,范克莱本的金奖得主除了trifonov我都极不喜欢,一味追求准确细腻,即便在赛后的演出里,也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什么亮点。

我最喜欢古尔德的作品分别是他的勃拉姆斯第一钢协,巴赫帕蒂塔,赋格的艺术,贝多芬第一钢协(cadenza一生推),李斯特改贝多芬交响曲,以及古尔德改瓦格纳的Siegfried - Idyll。


PS:不过我也并不是古尔德的无脑粉,他在巴赫里加的装饰音我很多都不喜欢,莫扎特310欣赏不能,简直在模仿羽管键琴擦擦擦擦的声音,而且极硬的触键让他的很多作品听起来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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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买过图雷克,里赫特的巴赫。特别是图雷克管风琴版,听了半张碟赶紧赶紧从cd机抽出来,实在受不了。。。还是默默的播古尔德算了。古尔德牛不牛不清楚,但听了他的巴赫,别人的版本暂时无法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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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人说古尔德的演奏没有感情,这还真是挺有意思的现象。
我也挺想问问,巴赫作品究竟要怎么弹才算“有感情”?是不是由着性子弹,允许强弱忽上忽下,节奏忽快忽慢,踏板随便加,声部间糊成一片,符合人们对浪漫的一贯刻板形象,就算有感情了?
巴赫的作品好比上等的食材,味道平淡却搭配微妙,令人回味无穷。你非要把这等食材拿到辣锅里涮一涮,这不是暴殄天物么?巴赫作品最有意思的部分,就是声部间即独立又有联系的微妙平衡和互相推进的变化发展。为了一点荷尔蒙味,把巴赫作品最精妙的部分破坏掉,这才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而对巴赫作品中最精妙部分的处理,古尔德绝对是大师手笔。正如小野二郎把寿司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古尔德也把复调作品中的细节处理发挥到了极致。听他的录音,即使一首作品听了几十遍也不会有雷同感,因为每一次听都能发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顶级的钢琴技术是什么?不是弹得多快多响多“感情充沛”,而是发挥出钢琴的全部表现力,把一首作品的细节全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不喜欢古尔德的巴赫没关系,因为审美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有主观成分。但因为觉得古尔德的巴赫没有“感情”而不喜欢,这说明你不是听不懂古尔德,你是听不懂巴赫本身。巴赫的作品里根本没有你臆想中的那种“感情”和“浪漫”。
最后,只要认真听过古尔德唱片的人,都不可能说出“古尔德演奏没有感情”这种话。能把勃拉姆斯间奏曲演奏得如此动人,没感情能做到么?
Brahms: 10 Intermez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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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1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认为格林·古尔德被高估或吹捧了。
从巴赫的诠释到现代钢琴的演奏手法上,古尔德都是具有深远的影响力的。他是当之无愧的钢琴巨匠,无论是否对他的演奏风格有所争议。
我不相信古尔德的行为中有过多作秀来博取关注的成分;像他这样精神和私生活上有一些“怪癖”和不合常理的艺术家,在演奏时忘我地哼唱(虽然有时真的很烦人)并坚持驼着背使用自己的破琴凳以及拒绝演奏会,其实并无大碍。
我认为,哼唱的确是过分投入时从小养成的习惯而已,因为不可能还分心把它戒掉;驼背坐在破琴凳上,则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这种坐姿,并认为它能够带来更好的演奏效果;而拒绝演奏会,则是古尔德本人内向、轻微自闭、以及无法忍受听众和评论家不堪的指责的结果。
我看过古尔德年轻时的照片集。他的确曾经英俊美好,并有一点做作的酸气。我也会相信,可能在艺术生涯的早期,或是叛逆,或是作秀地,他选择了怪异的演奏方式。然而,随着艺术日臻化境,这样的方式一定已经深深地刻进他的骨子里,与他身行合一,形影不离。
古尔德对于乐曲的颠覆性是空前的。古尔德的诠释理念,我认为,是把一切声部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出来,无论运用什么手段。所以在哥德堡变奏曲中你可以听到仿佛有五六个声部在交替出现。当然,他并不是想要让人“听得舒服”、或是“直击人心”。古尔德的演奏效果不是表面的,而是深层的,需要习惯于他的表达方式的听者静静感受。
另一位演绎十分出格的音乐大师赛尔吉乌·切利比达克的诠释理念与古尔德相近,也是要向听众清晰地展现乐曲的全貌。所以切利比达克选择了超慢的速度来获得清晰的层次,并且拒绝录音,因为它无法再现一切细节。
然而,古尔德却选择了偏快的速度并在他艺术的巅峰躲进了录音室。只有在完全地为自己演奏的情形下,他才能全情投入,自然地将自己对世界、对音乐的感悟在琴键上抒发。
除了巴赫,古尔德还弹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肖邦,甚至勋伯格、贝尔格、欣德米特,曲目范围相当得广泛。我感觉,无论演奏什么,他都倾向于“巴赫化”这些作品:他把对位和多声部弹得特别清晰;或者说,他弹什么作品的理念都是一样的。
有时,我感到古尔德有些孤芳自赏。然而,他可能不会知道,后世的无数音乐家都对他赞誉有加,并从他这里汲取经验。有趣的是,他最崇拜的巴赫演奏家,图蕾克(Rosalyn Tureck)最推崇的哥德堡变奏曲的演绎者,就是格林·古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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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6 16: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来一张私藏镇楼。。。


对于我最钟爱的钢琴演奏家,有人已经写得太好,直接贴文来看。


古尔德的对位法慧见
文:爱德华·W·萨义德
选自《音乐的极境》

就本世纪几乎其他所有音乐演出者而言,古尔德都是例外。他是才华洋溢而技巧精熟的钢琴家(即使相对于在一个满是才华洋溢而技巧精熟的钢琴家的世界里),他独一无二的声音、惹眼的风格、节奏上的创意,以及最重要的,专注的特质,整个境界似乎远远超出表演这个举动。在他的八十种录音里,古尔德的钢琴音调一听即知,只此一家。在他生涯任何阶段,你都可以说,这是古尔德弹的,而不是魏森博格(Alexis Weissenberg)、霍洛维兹或拉萝佳(Alicia de Larrocha)。他的巴赫自成一格。就如季雪金的德彪西和拉威尔,鲁宾斯坦的肖邦,施纳贝尔的贝多芬,卡钦的勃拉姆斯,米开兰杰利的舒曼,古尔德弹巴赫,像是为巴赫的音乐下了定义,你如果想入乎这位作曲家的真谛,一定要听这位艺术家的诠释。但是,和上举所有钢琴家和他们个人的专长不一样,古尔德弹巴赫——论感性、直接、可悦、给人深刻印象各方面,较上举诸人都毫不逊色——仿佛传达关于一种谜样题材的知识:他的弹法令我们心想,古尔德弹巴赫,是在提出一些复杂、深深引人兴趣的理念。也由于他以此为他生涯的中心焦点,他的生涯成为一个美学和文化计划,而不只是演奏巴赫或勋伯格的短暂举措。

古尔德的演出太值得一听了,大多数人于是把他种种怪癖视为值得姑且容忍一下的东西。出类拔萃的乐评家,尤其里普曼(Samuel Lipman)与罗斯坦(Edward Rothstein),则进一步认为,古尔德以与众不同但每每反复无常的行事作风表现其独特——边弹边哼,衣著习惯怪异,以及弹奏的智能与丰采两皆空前——凡此都属于同一个现象的要素:这位钢琴家,他不只以演出为己任,更以就他所弹作品提出声明和批评为己任。的确,古尔德的许多述作,1964年舍弃演奏生涯,专心致志讲究录音细节,遁世、苦行又喋喋不休且多所缘饰,在在都更加使人认为,他的演奏可以和炫技钢琴家通常不引起联想的一些观念、经验和情境拉上关系。

古尔德生涯的真正起点是1955年录制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这一点我想众所共见,在某种意义上,此事几乎预示他在那之后所做的一切,包括去世前不久重录那件作品。他推出那张唱片之前,除了杜蕾克(Rosalyn Tureck),极少主要钢琴家公开演奏《哥德堡》。所以,古尔德的开路(和垂世)成就即是,和一家大唱片公司连手(杜蕾克似乎从来不曾享有的一层关系),首度将这件高度格式化的音乐作品摆在非常广大的听众面前,并且由此创造一个完全属于他的领域——反常、充满怪癖、不会有错的。

你得到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拥有魔性技巧的钢琴家,在他的技巧里,速度、精确和力量为一种纪律与计算服务,这纪律与计算并不属于这个聪明的演奏者,而是出于音乐本身。此外,聆听这音乐之际,你觉得你眼看着一件包封紧实、结构致密的作品披展开来,几乎是化解开来,成为一组彼此交织的线,统绾其线条理路的不是两只手,而是十根手指,每根手指都敏捷呼应其余九根手指,呼应那两只手,以及其实在一切背后主控的那个心灵。

这部作品的一端宣布一个简单的主题,这主题变形三十次,以多种模式重新配置,其理论上的复杂性随实际弹奏的快感而俱升。《哥德堡》另一端,这主题在变奏停止后重演,但这一回,其重复——借用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对梅纳德(Pierre Menard)版《堂吉诃德》的评语——“字面相同,而境界远更无限丰富”。这个由小宇宙而大宇宙,复由大宇宙而小宇宙的精彩往返过程,是古尔德第一次《哥德堡》录音的特殊成就:他以钢琴意境表现这过程,让你体验阅读和思考的结果,而不只是演奏一种乐器的结果。

我完全无意贬抑后者。我的意思只是说,打从开始,他追求的发音模式就有别于,例如,范克莱本(Van Cliburn)——与他差不多同世代,一位很好的钢琴家——对柴可夫斯基或拉赫马尼诺夫协奏曲的弹法。古尔德选择从巴赫开始,继而为巴赫大部分键盘作品录音,对他的志业有核心意义。巴赫的音乐多属对位或复音(polyphonic),这项事实赋予古尔德的生涯一个力量惊人的艺境标记。

对位法的本质在于声部的共时性、对资源的超自然控制、仿佛无止境的创意。在对位法里,一个旋律永远都在被另一个声部重复的过程里:结果是水平式,而非垂直式的音乐。因此,任何音符系列都能做无限组变化,因为这个系列(或者旋律、主题)先由一个声部接上,然后由另一个声部接继,这些声部永远持续和其他所有声部以相反又相成的方式发声。巴赫的对位音乐不是旋律在顶上,由厚厚的和声支撑(大体属于垂直式的十九世纪音乐就是如此),而是由好几条等长的线规律构成,这些线条蜿蜒交织,依循严格的规则挥洒。

除了可观的美之外,充分发展的巴赫式对位风格在音乐宇宙里有其特出的威望。首先,单是它的复杂和重量,即暗示其中有一种可观的精纯和断然的陈述;贝多芬,或巴赫,或莫扎特以赋格方式落笔的时候,聆听者情不自禁假定这音乐有一种非比寻常的重要性,因为,在这些时刻,一切——每个声部、每一刹那、每个音程——都详细写出来,都经过彻底讨究,都经过充分衡量。最能发挥音乐底蕴的,莫过于一个严格的赋格:威尔第《法斯塔夫》(Falstaff)结尾巨大的赋格油然上心。因此,音乐上的对位模式似乎与末世论(eschatology)连上关系,而且原因不只在于巴赫的音乐有宗教本质,也不只在于贝多芬的《庄严弥撒曲》(Missa Solemnis)赋格性质强烈。原因在于,对位规则的要求至为严格,其细节至为精确,仿佛是神意指定似的;违反规则——禁止使用的行进、不准使用的和声——有个明定的名称,叫diabolus in musica(拉丁文,“中魔的音乐”)。

所以,精通对位法,在某个层次上几乎就是扮演上帝,托马斯·曼小说《浮士德博士》(Doctor Faustus)的主角雷维库恩(Leverkuhn)于此深有解会。对位法是彻底的声音排序、全面的时间管理、音乐空间的精细区分,以及绝对的智力贯注。从帕雷斯替纳(Palestrina)与巴赫,到勋伯格、贝尔格、韦伯恩的严格十二音列体系,整个西方音乐史就是一场追求包举一切的对位狂,托马斯·曼在《浮士德博士》里写一个德国复音音乐家,他的美学命运成为他国家天大愚行的缩影,小说呈现希特勒版的浮士德与魔鬼签约,整个影射由这股对位狂而剧力万钧。古尔德的对位法演奏使人依依稀稀意会到,对位法的作曲与演出可能有什么争议或危险,粗糙的政治含意不算的话。但他这项成就里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从来不曾规避一个好笑的可能性:对位法可能只是一种谐拟(parody),它是纯粹的形式,却思图扮演具有世界历史world–historical(注,黑格尔将一些伟人称为“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个人”:他们追求自身目的时,就是在展开世界历史的精神和普遍价值,他们因此是“世界精神的代理人”)智慧的角色。

古尔德的弹奏比其他任何钢琴家都更使聆听者能够体验巴赫对位法逾度之处——巴赫的对位法的确过度(excess),一种美丽的过度。这样的弹奏使我们相信,没有谁比古尔德更能演奏、复制、理解巴赫天衣无缝的技巧。他的演奏似乎臻至极限,在此极限上,演奏者的手指成为音乐与理性的具体化身,而音乐、理性又和这个化身融合为一。但古尔德的弹奏即使已经全神贯注,他竟还有办法暗示其他种种不同的力量和智慧,这些力量和智慧流露于后来的录音之中。在巴赫键盘作品的录音过程中,古尔德录了一张贝多芬第五号交响曲的李斯特钢琴版,后来更推出他自己的瓦格纳管弦乐与声乐作品钢琴版,这些是浪漫主义晚期的音乐,有一种过熟的对位法风味,古尔德从管弦乐总谱里揪出半音阶的复音,以钢琴弹出来,其中的做作更为明显。

这些录音,和古尔德的所有演奏一样,突显他的演奏那种极度的不自然,从那张非常低的椅子、他几乎趴着的姿势、他的半跳音,到他极力追求的清晰声音。但这些不自然之处也说明,古尔德的对位音乐偏爱如何赋予他一种始料未及的新颖向度。坐在钢琴前,兀自做着凡人不可能的事,他不再是音乐会里的演奏者,而是蝉蜕于躯壳之外的录音艺术家,这个古尔德难道不是变成了一个证明他自己、愉悦他自己的听者?这个人,他难道不是取代了史怀哲所说,巴赫音乐奉献对象的那个上帝?

古尔德选择的音乐的确坐实这一点。他写过,他不仅偏爱一般的复音,也偏爱理查·施特劳斯之类作曲家,“他以不属于他的时代来使那个时代更丰富,他不属于任何时代,却是为所有世代发声”。古尔德不喜欢中期的贝多芬,不喜欢莫扎特,以及大多数十九世纪浪漫派,嫌他们的音乐主观强烈、时髦,或太过器乐导向,他服膺前浪漫派与后浪漫派,如吉本斯(Orlando Gibbons)与韦伯恩,以及复音派(如巴赫与施特劳斯),认为他们为他们选择的乐器作曲时,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态度,这态度使他们具备别的作曲家缺乏的全面纪律。举个例子,施特劳斯是古尔德属意的主要二十世纪音乐人物。施特劳斯非仅反常,他还致力“在最坚实的形式纪律内部,最充分运用十九世纪晚期的调性富藏”;古尔德并且说,施特劳斯的兴趣所在,“基本上是保存调性的完全功能——不只在一件作品的基本轮廓里,甚至在整个设计的最精微细节里亦然”。也就是说,如同巴赫,施特劳斯“在建筑观念的每一层面都极明晰之能事”。你作曲,每个音符都算数,如果像施特劳斯,你心中对每个音符的功能都有个明晰的主意:如果像巴赫,单纯为键盘乐器写曲,或者,如同《赋格的艺术》(The Art of the Fugue),为四种乐器而写,却未指明是那些乐器,那么,每种声部也加以细心的纪律。没有弹拨发出的怪响(虽然施特劳斯未免于此),没有那种不经心的规律和弦伴奏。形式观念都断然、有意识地表现,从大结构到最纯粹的装饰皆然。

以上描述大有过甚其词之处,然而无论怎么说,古尔德认为他弹的音乐明晰而且注意细节,因此他运指之际也以明晰且注意细节为目标。在某一层次上,他的演奏延伸、扩大他所诠释的乐谱,并使那些乐谱的意思更加明晰,在原则上,那些乐谱并不包括标题音乐。根本而言,音乐是哑的:音乐在句构与表达上尽管有其丰富的可能性,却不像语言那样以说理或论说的方式包纳典故、观念或假设。因此,演奏者可以将哑就哑,或者像古尔德,给自己很多事情做。很多事做的意思,可能是控制演出空间,就他的环境表示意见,接管环境(在穿著和仪容上逆理而行),指挥乐队,不顾指挥就在那里,边弹边哼,哼声盖过钢琴,喋喋高谈,又振笔疾书,仿佛有意以大量文章、访谈、唱片封套说明将钢琴的触角伸入语言领域,凡此种种,古尔德做来热心带劲,像个淘气、话匣子关不起来的小神童。

我听过的许多古尔德演出里,印象最深的是1961年10月在波士顿,帕雷(Paul Paray)指挥底特律交响乐团。上半场,古尔德与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和首席长笛演出第五号《勃兰登堡协奏曲》(Brandenburg)。台下看不到他整个人,但他的双臂和头看得见,随音乐上下左右摇摆,但他的弹奏因时制宜而缩小规模,有一种令人佩服的轻灵,节奏富于推进的动势,并且充分知觉着同台的两人。我还记得我当时心想,这是眼、耳、鼻并用的音乐。(古尔德所有协奏曲录音——尤其巴赫的协奏曲——有个层面都一样:其弹奏的伸展性无比矫捷灵敏,修辞极抑扬顿挫之致,在经常仿佛沉重拖沓、事倍功半的乐团,与疾逸如镖、活泼跃动,以绝妙从容在管弦音团里钻进飞出的钢琴线条之间,维持一种通了电般的张力。)中场休息后,古尔德再度露面,演奏理查·施特劳斯的《谐谑曲》(Burleske),一件忙得不可开交的单乐章作品,不十分算是标准曲目,古尔德也不曾录过。就技巧而言,他和底特律交响乐团的演出足以令人目瞪口呆;你难以相信,一个基本上专长巴赫的钢琴家,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变成旋风般的后拉赫马尼诺夫、超拉赫马尼诺夫式炫技高手。

但真正的奇迹还更怪异,回想古尔德后来的生涯,他那天在弹钢琴之外的表现似乎预示了他此后的发展。仿佛要扩张他独奏者的角色似的,古尔德指挥起乐团来,姿态纵恣,即使不是可得而理解的指挥法。帕雷就在那里,他当然才是真正的指挥。但古尔德对指挥自己(虽然他那模样令人看了有气),毫无疑问把乐团逗得一团迷糊,帕雷则恼形于色,除非他扫向古尔德,恨不得把他给做了的眼角余光是经过排练的戏码。在古尔德,指挥似乎是他对《谐谑曲》所做解读的狂喜、帝国主义式扩张,先以手指,继用双臂和脑袋,终而脱离他个人的钢琴空间,突入乐团领土。观看古尔德做这些事情,像走歪了的一堂“细节纪律”课,一个艺术家被那位疯狂讲究细节、气势开展的作曲家引导,却走到这一步。

古尔德的演奏,可说者不止于此。绝大多数写文章谈过他的批评家都提到他对他所奏作品的干净利落解剖。在这方面,他剥掉钢琴文献继承的绝大部分传统,无论是历世沿承的速度或音色处理,或者伟大炫技派钢琴家形成的,有如专业畸形的表现机会,还是经过著名教师——莱谢蒂斯基(Theodor Leschetizky)、罗西娜·列维涅(Rosina Lhevinne)、柯尔托(Alfred Cortot)等等——认证过的根深蒂固的演奏模式。这些传统在古尔德身上全无踪影。他的声音既不像别的钢琴家,据我所知,也没有谁有本事发出他那样的声音。古尔德的弹法,就像他的生涯,仿佛完全是自造,甚至自生的,既无沿承来历,也没有他本身之外的命运在塑造它。

这有一部分是古尔德直截了当的自我主义的结果,一部分是当代西方文化造成的结果。和他弹奏的许多作曲家和作品一样,古尔德有意显出我自有我法,我从来不曾受益于谁。没有多少钢琴家像他那样迎战数量如此令人生畏的作品,而且都从中理出意义来:巴赫的两卷《平均律钢琴曲集》(Well·Tempered Clavier),他所有《组曲》(Partita)、《赋格的艺术》、包括《意大利协奏曲》在内所有键盘协奏曲,加上比才的《半音阶变奏曲》(Variations chromatiques)、西贝流士的奏鸣曲、柏德(Byrd)与吉本斯的作品、施特劳斯的《伊诺·克雅顿》(Enoch Arden)和《欧菲丽亚之歌》(Ophelialieder);勋伯格协奏曲、瓦格纳《齐格弗里德牧歌》(Siegfried Idyll)和贝多芬第五号交响曲的钢琴版。在这一切作品里,他维持一种风格,这风格(套一句他曾用来形容西贝流士的评语)“热情但反感官”。这风格使聆听者能够观察古尔德“渐近而以毕生心力建构的奥妙与静穆状态”,这状态不只是一种独立的美学现象,也是一种源出于古尔德自身的剧场经验。

1964年,古尔德离开音乐会的世界,改头换面,成为科技人,他致力于多多少少能做无限次复制、无限次重复录音(他称之为take·twoness)、无限创造和再创造的科技。难怪他形容录音室“有如子宫”,在那里,“时间封闭起来”,一种新的“艺术与录音艺术家一同诞生,这艺术形式自具法则与自由……并且具有十分非比寻常的可能性”。培冉特写有一本颇为可读的书,《古尔德:音乐与心灵》(Glenn Gould: Music and Mind),关于这场改头换面,以及古尔德维持自己成为镁光灯焦点的技巧,全书着墨甚多。离开演奏会的古尔德,余生把那种热烈、反自然的反感官倾向发展得淋漓尽致,这种倾向的来源,当然就是他雅好孤独、独创、空前,外带总是有一点那么喋喋絮聒,一个从来不对自己感到厌烦的人。

用比较不那么玄的话来说,他1964年以后的生涯是一场重点移位。在演奏厅里,重点是观众对一位现场演奏者的接受程度,一种在两小时音乐会里直接购买、消费、淘尽的商品。这样的交易根源于十八世纪的恩护制度(patronage)和旧制底下的阶级结构,到十九世纪,音乐演出变成一种比较容易到手的商品。不过,二十世纪晚期,古尔德承认,新商品是一种可以无限复制之物,也就是胶盘或录音带;作为演出者,古尔德已从舞台转向录音室,在这里,创造变成生产,在这里,他可以是创造者,同时兼为诠释者,不必直接屈从买票大众变化无定的好恶。古尔德的新关系来自技师和企业高层,而且他谈起他和他们的关系(以及他们谈起和他的关系),用语充满亲密的情感,此中的反讽还真不小。

同时,古尔德将他的对位法人生观往前推进一步。作为艺术家,他的目标,如同巴赫或莫扎特,是要彻底组织这个领域,以极度的控制力将时间与空间细分,“玩索元素”(托马斯·曼在《浮士德博士》里的用语)也就是取来一系列元素音符,尽可能强迫它们改变,改变多多益善,制造改变的方法是将一片片录音带拼接起来,形成新的整体,或者将序列移位错置(例如古尔德1981年的《哥德堡》录音,主题的不同表现并非依序录制),或者,同一件作品的不同段落用不同的钢琴弹奏,录音和作息不择一天之中什么辰光,以不拘形式的录音室空间来对照演奏厅那种令人窒息的一本正经。这,古尔德说,是要使“进步”这个观念更丰富,可以永远做下去。

这样做法的另一意义,或许说得痛切一点,是要打破人类演奏者生涯的生物与性别基础。对二十世纪晚期的音乐艺术家,录音将是不朽,这不朽不仅适用于非作曲者(十九世纪式作曲家如今既珍且罕),也适用于德国文化批评家本雅明(Walter Benjamin)所说机械复制的时代。古尔德是二十世纪首先毫无疑义地选择这个命运的伟大音乐演出者。古尔德之前,斯托可夫斯基(Stokowski)和鲁宾斯坦等演出者自觉地俯仰于一种由财富与浪漫的陈腔滥调混合而成的世界之中,一种由观众、剧院经理、售票业者共同创造的世界。古尔德看出,这样的抉择,那两位不管多么自得,都非他所宜。然而,明于自知如古尔德,却从来不曾反省他所走路子具有的,那种令人难以恭维的同谋:追根究底,他那条路子所以成功,端赖大公司、一个没有名姓的大众文化,以及广告吹捧。他根本不曾细看市场体系——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市场的产物——这一点可能出于冷眼的明哲计算,也可能是由于他无法将之融入他的弹奏。古尔德的对位技巧天生无法消化某些事物,他工作的现实社会背景似乎是其中之一,无论这些技巧假定那套制度对他多殷勤。

然而他绝非白痴学者(idiot savant),尽管他和北方的安静和孤寂那么投契。如同批评家波瓦里耶(Richard Poirier)对弗罗斯特(Frost)、劳伦斯及诺曼·梅勒(Mailer)的评语,古尔德是一种演出的自我,其生涯事业是由非常的才华、细心的选择、都市特质和相当的自足(self·sufficiency)共同培养的结果,这些因素结合起来,成为浮雕般突出的复音结构。古尔德生前问世的最后一项录音——重新录音的《哥德堡变奏曲》——几乎每个细节都是对这一位艺术家的礼赞:这位艺术家举世独一能够以新方式重新思考、重新计划一部复杂的音乐作品,却仍然使之入耳即知是古尔德之声(一如第一次录音)。

古尔德,机械复制时代之子、机械复制时代的伙伴,他给了自己一项任务,就是自在于托马斯·曼所谓“两军对阵般的对位法”(the opposing hosts of counterpoint)之中。古尔德之作容或有其局限,却比这个时代几乎其他所有演奏艺术家都更引人兴趣。我想,唯有拉赫马尼诺夫,具备精干的才智、精彩的锐劲、完美经济的线条形成的特殊组合;而古尔德差不多弹每一件作品都能产生那种组合。技巧为一种不断探讨的悟性服务,复杂性获得解决而不是被驯服,以及不带哲学包袱的机锋:此即古尔德弹奏的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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